步入昏暗的小屋,
望着那随时可能消失的佝偻背影。
我满怀疑惑,
为什么她非要拉着我进来。
又为什么这个平时行走不便的老人,
现在能熟练的穿梭在这个狭隘拥挤的小屋。
看着她激动热情的样子,
我实在不忍拒绝。
老人在靠里墙的枕头下摸索着。。。。。。
军绿的被子虽是单薄破旧,
但却叠成整齐的豆腐干状。
床很简单,
是用两张长凳架着一块长形木板。
床下除了几双布鞋外,
我还看到了一双老式军靴。
(哈!你看,我找到了。。。。。)
颤巍的双手小心的捧着一个小铁盒。
铁盒表面油漆虽是大面积的掉落,
但却毫无生锈的样子。
我依稀的判断出这原本是一个饼干盒子。
老人默默的打开盒子,
从最上方的透明塑料袋中拿出了一叠崭新的绿色百元大钞。
(呐,小伙子你走到我跟前。
把这些都好好拿着,帮我捐给那个被洪水冲垮的地方。)
(老奶奶!这些都捐了?)
(嗯!捐了!都捐了!老伙计一定也是这么想的!)
(老伙计?)
(就是我那个死去老伴)
(老奶奶,盒子底下的是什么?)
看着沉默的老人,我很揪心。
为了不让老人再伤心,
我决定扯开话题。
(唉!本来闲着也无聊,我就跟你唠唠嗑,讲讲我这个老掉牙的故事)
(好嘞!您讲,我听着。)
老人温柔的摸着盒里一本看似老旧发黄的相册,
一遍,一遍。。。。。。
(我老伴啊,当年可是一个威风的帅军官哩。)
老人的面容透出了掩藏不住的骄傲,
褶皱的面容我仿佛看到了一抹红霞。
(他这人啊什么都好,就是老呆在部队,很少回家)
语气带着一点幽怨,却奇异的没有一丝责怪。
(虽然他的身心都放在部队,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。
每次都会回来陪我过。就算部队有事,他也会在之后给我补过。)
(老奶奶,后来军官爷爷怎么了?)
说道这里,老人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回忆着。。。。。。
(后来啊?后来,那次又要到我的生日到了。
他说他要去什么抗洪救灾,他是那的军官虽说可以不去。
但他跟我说要表率,军人要有军人的样。)
(那——再后来呢?)
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果然。。。。。。
(后来,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。
就只剩下这盒生日饼干,一些他的生活用品。
哦,还有给你的那些部队军人抚恤金。)
老人,哽咽了。。。。。。
(奶奶,这相册是你们的合影照片么?)
(嗯,你看这张是我们结婚时候一起照的,这张是我们。。。。。。)
看着老人毫无错误的讲述着这些厚厚的照片,我震惊了。
(奶奶!您,您不是?。。。。。。)
看着这双空洞洞的眼睛,我满是疑问。
(呵呵,我眼睛虽看不见,心却看的见。当年,听到他的噩耗。
我捧着这照片反反复复的翻阅着,
哭了几天几夜,眼睛也就瞎了。)
铁盒掉落的油漆出,银白的金属色泛着光。
那么明亮刺眼,
仿佛照亮了整个小屋,照的我发慌。
(还记得当初他最喜欢我的眼睛。。。。。。)
老人抬着头,摇晃着身子,
干瘦如柴的双手捧着相册,
不断的诉说着。
后面的话,我硬是一句没有听进。
尽管努力的咬着牙,
可不听话的眼泪还是沾湿了我蹲着的裤腿。
我已经忘了我最后是如何浑浑噩噩的走出小屋。
只觉得屋子不是想象的那么小,那么昏暗。
老人也不是那么瘦弱,那么苍老。。。。。。
我依然爱你,
不管你在哪里,
就算没有了美丽的双眼,
我也还是可以清楚细腻的看着你;
我依然爱你,
不管你在哪里,
就算没有了结实的后背,
我也还是可以温柔踏实的抱着你;
我依然爱你,
不管你在哪里,
就算没有了倔强的身影,
我也还是可以毫无顾虑的支持你。
我依然爱你,
不管你在哪里——
请待我照顾好自己!